洪,额上渗着一层细密的汗珠,声音里透着为难:“非是属下办事不力,实在是……这东西如今比金子还精贵。自打西域商道断绝,硫磺一日比一日稀少,纵使有商贾铤而走险,不顾安危远赴西域,运回硫磺,在关中时便会被抢购一空,根本到不了中原,更遑论南方。”
“我们的人化整为零,扮作各色商人去收购,价格已经被抬到了天上去。”
范洪苦着脸继续道:“而且,量稍微大一点,就必然会引起怀疑。上个月,我们在鄂州布下的一个点,就因为一次收购了三十斤硫磺,被当地官府盯上,幸亏撤得快,否则人货两空。”
刘靖的眼神没有离开那份密报,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。
主要硫磺这东西,在这个时代除了被道士拿来炼丹之外,就是入药。
不管是炼丹还是入药,需求量都不大。
本身中原的硫磺产量就少,还没什么市场需求,这就形成了恶性循环。
“火药产量如何?”
刘靖目光落在妙夙身上,声音听不出喜怒。
“位于深山中的火药工坊,上月产出将将一百二十斤。若非刺史您提前命人改进了熬硝法,这个数还得再减一半。”妙夙顿了顿,小心翼翼地说道:“如今库房之中,火药储备共计一千三百斤,堪堪够那十门神威大炮齐射二十轮。”
二十轮。
刘靖的眼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。
他寄予厚望的王牌,他准备用来掀翻这个时代棋盘的底气,目前只能支撑二十轮齐射轰击。
这太少了。
“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。”
刘靖目光重新落回范洪身上,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:“价格再高一倍,也得给我买!人手不够,就从风林二军的预备队里挑机灵的用。”
“另外,传我手令,让新设的‘寻矿队’扩大搜索范围。”
刘靖的声音沉稳下来,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“告诉那些通晓堪舆之术的大匠,只要能找到硝石矿,重重有赏。”
“是!”
范洪感受到那股沉甸甸的压力,重重点头,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。
书房内重归寂静。
刘靖缓缓吐出一口气,揉了揉眉心。
妙夙见了,没来由的有些心疼,不由安慰道:“刺史,正所谓欲速则不达,如今火药产量虽少,可积少成塔。”
“积少成塔……”
他喃喃自语。
是啊,只能积少成塔。
但他也知道,时不待我。
滚滚向前的时代洪流,不会停下来等待任何人。
留给他的时间,不多了。
这股洪流,不仅冲刷着他这样的野心家,也淹没了那些对旧日怀有无限眷恋的人。
他想到了胡三公。
自从朱温篡唐的消息传来,这位前唐老臣,近来情绪便一直不高。
胡三公整日将自己关在公舍,时常独自枯坐,对着窗外一叹就是半天。
刘靖知道,他是在为那个已经死去的王朝伤感。
对此,刘靖并未干涉,只特意批了他三日休沐,让他好生歇歇。
处理完手头的公务,刘靖走出书房,胸中那股因硝石而起的烦闷,让他想透透气。
他信步穿过回廊,向内院走去。
雨丝洗过庭院,满目青翠,空气中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,让刘靖的心情稍稍松快了些。
刚绕过一道月亮门,他便看到了屋檐下的一幕。
崔蓉蓉正抱着他们未满周岁的女儿岁杪,凭栏看雨,神情恬静,时不时低下头看一眼怀中女儿,眼中满是幸福。
刘靖放轻了脚步,撑着伞缓缓走近。
崔蓉蓉抬起头,看到是他,眼中漾起笑意。
刘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走到妻女身边,目光落在女儿熟睡的小脸上。
小岁杪的脸蛋肉嘟嘟的,像个刚蒸出来的白玉团子,长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,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颤动。小家伙虽小,可依稀能看出眉眼与刘靖极像。
以刘靖的建模,与崔蓉蓉姿容,生出的孩子长残的几率很低,再不济也是中人之姿,更丑不搭边。
这方面,神武帝比较有发言权。
小家伙嘴巴咂吧了两下,仿佛在做什么美梦。
刘靖的心,瞬间被这景象填满了。
之前因硫磺、火药而起的种种烦躁,在这一刻,都烟消云散。
“给我抱一会儿。”他说着伸出手。
“好不容易才将这磨人精哄睡,夫君切莫将她惊醒了。”崔蓉蓉特意叮嘱了一声,将小家伙递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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