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暂的安宁,如同暴风雨前诡异的死寂,被骤然撕碎。
战火,再度燎遍天下。
天佑四年,朱温篡唐,建国号梁,史称后梁。
然而,这并未给分崩离析的神州带来丝毫和平的曙光,反而像是在一锅滚油中泼入了一瓢冷水,炸裂出更为惨烈的乱世。
北地,朔风凛冽。
后梁太祖朱温麾下大将康怀贞,尽起汴州精锐八万,对外号称二十万,如一头巨大的猛兽,张开血盆大口,死死咬住了河东晋王李克用的门户——潞州。
坚城被围成了一座插翅难飞的铁桶,每日里,攻城的号角与凄厉的惨叫声交织回荡,震动百里。
血水将护城河染成了令人作呕的暗红色,尸体在城下堆积如山,引来成群的乌鸦在空中盘旋,散发出浓郁的恶臭。
晋军虽然悍勇,但在数倍于己的梁军疯狂围攻下,已是岌岌可危。
视线南移,两浙之地,素来富庶的江南水乡此刻已沦为人间炼狱。
吴越王钱镠与悍将卢约,为争夺温、处二州的归属权,杀得血流成河,尸骨盈野。
曾经的鱼米之乡,如今处处是断壁残垣,村庄被焚烧成白地,流离失所的百姓在道路上哀嚎哭泣,易子而食的惨剧时有发生。
与此同时,淮南之主杨渥的怒火,则点燃了江南的另一处战场。
这位年轻的藩主继承了其父杨行密的基业,却远没有其父的沉稳与隐忍。
钱镠授封淮南节度使的举动,彻底激怒了他。
对方毫不犹豫地颁下将令,命麾下最善战的宣州刺史周本,尽起大军五万,兵分两路,气势汹汹地直扑钱镠的钱袋子——苏州。
钱镠闻讯大惊失色,苏州乃吴越财赋重地,一旦有失,后果不堪设想。
他急调心腹大将顾全武,统领吴越最精锐的“武勇都”,星夜兼程,挥师北上驰援。
一场决定江南格局的大战,一触即发。
就连蛰伏已久的湖南楚王马殷,也在这天下大乱的棋局中嗅到了血腥味,露出了獠牙。
他看准了武陵节度使雷彦恭与淮南交恶、孤立无援的窘境,悍然出手,亲率大军攻向朗州。
雷彦恭大骇,他深知自己麾下兵马不过万余,绝非马殷这头猛虎的对手。
情急之下,他一面收缩兵力,坚壁清野,拖延时间。
一面派出最亲信的使者,带着他亲笔写下的泣血书信,快马加鞭,向曾经的盟主杨渥求援。
烽烟四起,天下大乱。
整个神州大地,又变回了那个人命如草芥,枭雄并起的血肉磨坊。
在这场宏大的棋局中,每一位手握兵权的诸侯,都是棋手。
亦是棋子。
二月二十三。
歙州城外,群山深处的一座秘营。
此处地势险要,易守难攻,乃是刘靖亲手为他的核心部队挑选的驻扎与训练之地。
营地戒备森严,三步一岗,五步一哨,明哨暗哨遍布山林。
林中暗处,更有无数双闪烁着警惕寒芒的眼睛,注视着任何风吹草动。
营地中央,一片被特意开辟出来的靶场上,刘靖负手而立,神色平静地看着亲卫手中一只毫不起眼的粗陶罐。
山风带着凉意,吹拂着他青色的儒袍,袍袖猎猎作响。
刘靖却恍若未觉,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穿透陶罐的表层,看到其中蕴藏的雷霆万钧。
这便是他穿越至今,耗费无数心血,在简陋的条件下捣鼓出的新式杀器——雷震子。
这名字虽然有些俗气,却是刘靖深思熟虑的结果。
在这个时代,一个响亮而又带点神秘色彩的名字,远比一个科学的编号更能提振士气,也更能威慑敌人。
陶罐仅比从成人巴掌略大,是在歙州民间最常见的样式,貌不惊人,内里却暗藏着足以撕裂血肉的恐怖杀机。
一根手腕粗细的干燥竹管立于正中,竹管内被小心翼翼地填满压实了经过妙夙改进后的颗粒火药。
竹管四周的空隙里,则密密麻麻地塞满了淬过狼毒汁液的铁蒺藜和锈迹斑斑的铁钉。
这些铁钉和铁蒺藜许多都是军器监的边角料,成本低廉,却是最致命的填充物,一如守城时的金汁。
陶罐外层,用坚韧的细草绳编织成网兜,将整个陶罐紧紧箍住,并且留出了一段方便抓握和投掷的绳头。
这层网兜看似简陋,却是点睛之笔。
它不仅方便士兵携带和发力投掷,更能保证陶罐在落地炸裂的瞬间,内里的杀伤破片不会因罐体破碎而散落一地,而是随着爆炸的冲击力,如天女散花般向四周高速攒射,形成一个致命的杀伤区域。
刘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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