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布庄,徐昀四处转悠,最后盯着柜子和物品的摆放,心里有了成算。
取笔和纸画个样子,让元青山去巷子口的木匠铺,用刚砍的青竹做出来成品,再拿回来展示给元茂才看。
“咦,这个是什么东西?”
“衣架!”
“衣架?怎么跟富贵人家里常用的不同?”
“富贵人家用的是横杆、立柱、四足、九弦、雕刻龙凤、灵芝或云头的奢华玩意,普通人哪里用得起?更别说最多只能搭两件衣服,既不舒展,也不方便——咱们这里光摆放出来的成衣就有几十件,也没地方放不是?”
徐昀拿着后世常见的竹衣架,找了一件时下最流行的女装撑起来举在胸前,道:“把成衣折叠着放,客人进来,什么也瞧不见。用这个竹衣架挂起来,成衣的长短、肥瘦、色泽、花纹和质感,是不是一目了然?”
元茂才上下打量,惊讶的道:“不错!这样一挂,看似简单,其实给客人的观感变得截然不同……”
“那就让青山去木匠铺多做几个,把店里的成衣都挂起来!”
“还有这些布匹,旁边全部挂上木牌,写明价格,不用客人一一询问,节省彼此的时间,能够有效提高成交率。”
“在柜子外面摆放一排长凳,客人挑选布匹时可以坐下来休息。那边空出来的地放上茶台,女子试衣时,陪同的男子若觉得无赖,也可以坐下来喝茶。”
“庄里以前用顺手的伙计全被杨简遣散,捡精明能干的,重新招回来几个,再招两个口齿伶俐的小娘子,这两天我抽出空,对他们进行一个岗前培训。”
“岗前培训?”
“对!”
徐昀笑道:“元叔,做生意,无非两种。一种是垄断,像胡家织行,借着胡主簿的势,和老掌柜的精明,垄断了平阳的织造业,坐地生财,旁人艳羡,却学不来。一种是竞争,像徐记布庄,要跟其他布庄争抢客人,如逆水行舟,不进则退。”
元茂才喃喃道:“垄断,竞争……言简意赅,说的真好!二郎,你继续,我洗耳恭听!”
“可全县布庄的货都是从胡家进的,质量没区别,售价没区别,颜色没区别,款式也没区别。要跟同行们彻底拉开差距,怎么办?”
元茂才苦笑道:“我要有法子,徐记布庄早该像胡记织行一家独大了。”
“想要一家独大,除非我们掌握上游桑麻种植、中游织造原布以及下游的布庄染坊,但这不是一时一刻之功。眼下来说,只有注重服务细节和服务态度,让客人们喜欢来徐记,习惯来徐记,形成客户粘性,我们才能在激烈的竞争里脱颖而出……”
“服务态度,客户粘性……”
元茂才听不懂这些新词,但他确实听进去了。
徐父死后,他接手布庄,虽殚精竭虑,却见效不大。
面对同行,找不到破局的方向。
今日听徐昀一席话,好似拨云雾而见青天,心头顿时敞亮起来。
“二郎,都按你说的办!”
元茂才拉着他的手,感概道:“我都想谢谢那帮骗子,能让你迷途知返,真是徐家大幸。”
徐昀处理好布庄的事,让元青山送出门,背着元茂才低声交代了几句话。
元青山面色大变,为难的回头看看元茂才,却还是点了点头。
然后,徐昀没回家,反而出城去了驻扎在百里坡的平阳巡检司。
大焱朝制,县级的治安力量分两种,一是县尉,率弓手若干,只负责县城和草市内的贼盗案件,伺察奸非。
一是巡检司,率士兵若干,负责县城之外的所有案子。主要巡察各乡村、山水险要、交通必经之处和县界边缘地带。
县尉归县衙管,属于行政机构,类似于警方。
巡检司归军方管,属于军队机构,类似于武j。
等离开巡检司,已经接近天黑。
回到徐宅,见门口跪着一人,正是朱安。
他涕泪齐流,哭的草木动情,道:“少爷,老奴猪油蒙了心,犯下大错,甘愿领罚,只求少爷能让老奴弥补过失,否则死也难安。”
徐昀扶住他的胳膊,叹道:“起来吧,元叔帮你求情,你又是徐家的老人,我原谅你这一次。以后实心用事,千万别辜负元叔和我的厚望。”
“老奴绝不会让少爷失望!”
朱安顾不得双腿的泥灰,抢在徐昀前头去开门,道:“家里这么久没住,肯定落了很多灰尘。老奴先给少爷打扫出一个干净的房间暂住,等明天去小东郭桥头的集市,雇些人来好好打扫……”
院子里的情景映入眼帘,乔春锦干练的带着三五个雇工,已经把所有房间和前庭后院都打扫的干干净净。
朱安话没说完,愣在门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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