截残碑就在身下,但置身之地,却是个近乎垂直的天然岩洞中,头顶的洞口处天光暗淡,好像有呜呜咽咽的风声。
罗大舌头爬起来望了望四周,眼见不是地脉尽头的洞道,脑壳子里不免发蒙,疑道:“这是他娘的什么鬼地方?咱们莫非都死了,又落在阴间相见?”
司马灰说道:“死了倒也省心了,只怕是落到了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。”
胜香邻说:“这次咱们与经历进出匣子过程的赵老憋一样,离开了原来所在的位置,却也因祸得福,否则弹尽粮绝,电池即将耗尽,困在隔绝天日的重泉之下,绝无再生之理。只是不知道现在究竟是在何处,不如先出去看看再做计较。”
四个人为了预防不测,把仅剩的弹药装进枪里,稍事休息之后就往外走去。
司马灰边走边回想一路的经历,由野人山大裂谷起始,到重泉深渊之下为终,总算解开了“绿色坟墓”的全部谜团,这么做的代价是死了很多人,最后能有这样一个结果,也实在是出乎意料。他以前曾被地震炸弹中的化学落叶剂灼伤,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,如果留得性命,是不是还要再找机会揭开那些更深层的谜团?比如飞蛇崇拜的源头在哪儿,那个满身是眼的树形古神究竟是什么东西?拜蛇人石碑上的死亡符号从何而来?可想到那些死掉的人,就为自己这些念头感到担忧,若是过分执迷于这些失落的秘密,还不知要搭进去多少条人命,又寻思现在经历着的事是否真实,这可能是陷在无底洞里的后遗症,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消除。
司马灰脑中胡思乱想,等看到洞外的情形,他和罗大舌头等人都茫然呆立在原地,半晌没人出声。
原来众人置身之处,是一座方圆不过数里的岛屿,岛上遍布低矮稀疏的植被,四周都是苍茫无边的大海,波涛异常汹涌,上空乌云低垂,预示着一场大风暴即将到来。
在漆黑的地底时间太久,好不容易逃出来,却困在这座弹丸般的孤岛之上,可能在最大比例尺的地图上都找不到踪迹。岛上又没有粮食没有水源,纵然有天大的手段,在此存活一两天也很困难,更指望不上有飞机和舰船从附近经过。
高思扬真没想到自己能活到最后,她望着远方的海平线说:“这漫长的行程总算是走到了终点,困在这座小岛上,只怕是有死无生,不过即使回不去,死在这里也可以合得上眼了。”
胜香邻道:“别这么说,人有逆天之时,天无绝人之路,咱们一定能找到办法离开此地。”
罗大舌头说:“没错,凡事得尽量往好处想,好不容易才从地底下活着出来,咱不得保卫胜利果实吗?我告诉你这么个道理,经历过大灾大难而不死,本身就是一种运气,我一贯主张——运气也是能力的一部分,而且是重要组成部分……”说到这儿,他又问司马灰:“是不是这么个道理?虽然总走背字触霉头,可从长远来看,运气还是站在我罗大舌头这边的,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困得住咱们?”
司马灰也不知自己这伙人是倒霉还是走运,只好说道:“我还是那句话——存在即是开始,消失才是结束,所以现在并不能算是结束,甚至不会是结束的开始,最多只是开始的结束!”
后记 夏夜怪谈
《地底世界》全部四册,考古队的行程到此告一段落。首先必须感谢各位读友,以及对出版这部作品提供帮助和支持的各位老师。
按例要写一篇后记,向大伙儿报告一下写作过程和感受,但是作为后记,突然又想讲讲以前的事。我从来不是一个怀旧的人,不过童年的经历实在难忘。那时我父母都在地质队工作,经常要到野外出差,整个机关大院都跟着一起行动。大院里住着几千人,有自己的电影院、食堂和医院等设施,看电影是一概不要钱的。职工的孩子们,就上大院里的子弟学校,赶上春节之类的假期,又要坐火车回家探亲,所以从我不记事的时候起,就开始坐着火车了。
当时我对火车的印象,都是绿皮慢车,车厢里很拥挤,有列车员给送开水,旅客们来自天南海北,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,也有人打牌、下棋或看书。我最喜欢做的事,就是在车厢里听别的乘客讲故事。
学校里每周二有一节故事课,课上老师让同学们轮流讲故事,以此锻炼语言表达能力。我回到大院里的子弟小学之后,经常会把我在火车上听来的故事,讲给班里的同学们,然后再听同学们讲他们听来的故事。虽然我现在完全不记得听过什么和讲过什么,但是像我这种拖着鼻涕的淘气大王,居然也可以安静地坐下,认认真真地来听别人讲故事,可见这就是故事的魅力。
八十年代初期,野外和乡下的生活条件很艰苦,我记得当地老乡连糖炒栗子都没见过。但是对我和我朋友们而言,地质队大院内外有很多好玩儿的去处,尤其是仲夏的夜晚,田野间空气清新,大院南门外是起伏的高粱地,沿着路走下去,是从溪流上跨过的铁道桥。桥下的溪流里有很多鱼,野地杂草丛中,藏着各种各样的昆虫。我们这些六七岁的孩子,走到这儿已经是极限了,如果爬上铁道桥,就会看见很远处可望而不可即的大山,地质队每天都有很多人到那些大山里进行勘探。
那时我们最喜欢听父辈们在野外工作的经历,那些故事里有莽莽林海、无边的雪原,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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