个家里呢?现在再想想,我这个想法太自私了。我妈应该有她自己的人生,我希望她有人关爱,同时还拥有自由。”
聂瑜转头看向费遐周,视线由下往上,黑色的瞳孔里笼罩着一层薄雾。他说:“小孩,你也一样。”
“我?”费遐周指着自己,眼睛瞪得圆溜溜的。
“嗯。”他点点头,“我也希望你能拥有这些。”
真挚的爱意,和选择人生的自由。
宴席吃了大半,聂瑜领着两位小朋友溜出了宴席。
酒喝多了的亲朋好友们卸下腼腆,抢过话筒把这里当成了KTV,鬼哭狼嚎地唱着歌,只图个开心,没一句在调上。
小辈们受不了这音浪折磨,瞅着没人瞧见,从后门蹿了出去。
顾念实在能吃,临走时还不忘揣一兜奶油馒头,一面走一面大声咀嚼食物,嘴里含含糊糊地问:“哥,咱们出来干什么啊?我还没吃饱呢。”
费遐周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顾念一眼,估摸着顾念一个寒假胖十斤都不在话下。
聂瑜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个塑料袋,拉开袋子,满满当当都是各色的鞭炮和烟花。
他挑了挑眉,问:“想不想放烟花?”
房子的后方是一条小河,河边建了一个简易的码头,旁边停着一条废弃的小船。
今年的冬天极冷,整条河面都冻上了薄薄的冰层,河水静止了,漂泊的小船也被冻在原地。河岸对面是低矮的房屋,方形的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,连灯光也在冬夜结了霜,一切都是静态的,好似定格在框架里的一幅田园夜景画。
一帮小孩从巷子里蹿了出来,手里挥着烟火棒,火光刺啦刺啦地烧着。胆子大的孩子胡乱地往地上扔摔炮,噼里啪啦作响,硝烟味儿弥散在整条河面。
顾念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,鼓着腮帮子,瞪大了眼睛看向聂瑜,睫毛扑闪扑闪。
“都给你,拿去玩儿,也跟他们分一点。”聂瑜自己留了一些,剩余的一整袋烟花都给了他。
顾念兴奋地蹦了起来,小跑着去了河岸边。
聂瑜转头看费遐周,问:“你要不要试试?”
对方摸了摸脖子:“小孩子才爱玩这东西。”
“你点一个试试呗。”
“我不要。”
“你是不是不敢啊?”
“好笑,这有什么好怕的?”
“那你点一个呗。”
二人你推我拽地扯了半天皮,费遐周拉不下面子,被聂瑜塞了一手的打火机和二踢脚烟花。
二踢脚能响两次,威力大、效果强,放烟花玩这个最有意思……如果,不是站在点火人的立场上的话。
费遐周盯着那一截短短的导火线,舔了舔唇。
他计算道:“一般导火线的燃烧速度是每秒0.8厘米至0.9厘米,这根导火线大概有2厘米,也就是说我最迟也要在点燃后2.5秒内跑开,不然就……”
“噗!”聂瑜的笑声打断了他,“干什么呢?放个烟花又不是扔手雷弹,你这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是怎么回事?”
费遐周神色凝重:“你别烦我,我在模拟2.5秒内跑开的行动路线。”
聂瑜被他打败了:“算了算了,图个开心的事,干吗搞这么复杂?”
费遐周暗中窃喜,以为他打算这么放过自己了,下一秒却听见对方说:“哥经验足,用不着算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数字,哥教你。”
还没搞懂聂瑜口中的“教”是什么意思,聂瑜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,右手覆上了他的手背,牵引着他握住打火机,左手贴近他的后背,他的半个身子被聂瑜环抱住。
聂瑜高费遐周大半个头,他吐息时,费遐周能看见白色的雾气飘散在脸颊右侧,如同吞吐着发烫的耳郭。
“等会儿我数一二三,你就按下打火机,我跑,你就立马跟着我跑。”
聂瑜将二踢脚放置在地上,牵引着费遐周一同蹲下去。
按费遐周往日的性子,少不得要放几句狠话,此刻却意外地安静,身后的聂瑜怎么做,他就跟着怎么做。不知道的,只以为他真的被烟花给吓着了。
“来,准备好。”
聂瑜倒数的声音就响在耳畔,费遐周的喉结翻滚,是真的紧张。
“三,二,一……跑——”
二人迅速起身后退,聂瑜扣住费遐周的手,纤细的手腕皮包骨,轻易就能被他的手掌包裹。
刺啦刺啦,导火线以每秒0.8厘米的速度燃烧,2.5秒后燃烧到了尽头,火光熄灭,烟花纹丝不动,一阵风吹飞地上的尘土。
“这是个哑炮吧。”
“为什么不——”
费遐周抬起头的瞬间,聂瑜也刚好侧头看他,后背与胸膛的距离并未拉开,他一回眸,闪亮的夜星撞进了河面,“扑通”一声,砸开了薄冰,沉入了河里。
爆竹声在这一瞬戛然而止。
冬夜的风拂过发丝,费遐周眉梢微颤,睫毛抖动不安。
“嘭!”
劣质商品二踢脚迟钝了太久,一道光芒如闪电般冲向天空。
静止在原地的二人被这声音敲醒,慌乱中迅速拉开距离。
退开了两步,聂瑜却忘了自己手里还牵了个人。费遐周低着头想要甩开胳膊,还没来得及挣脱,二踢脚在半空中炸开了第二响。
二踢脚升入高空,哗啦啦,散落成一闪即逝的绚丽昙花。
漫天烟火落在了他们的头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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