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,没过几分钟就把被窝给焐热了,冬夜的寒冷都被阻挡在外。
其实他表面上鲁莽,做事却很周全。他完整地穿着睡衣,长袖长裤,与费遐周也隔了不近的空间,只占领了被子的一角,保持与枕边人的距离,绝不过界。
聂瑜没说晚安,不问他失眠的理由,也不解释自己的行为。但他什么都不用说,一切都已经溢于言表。
小孩,聂哥在呢,安心睡吧。
他总是喜欢用这样熟稔的语气称呼费遐周是小孩,不顾对方蹿高的个头和惊人的智商。不讲理的霸道,和毫无保留的宠溺。
费遐周没有闭眼。
他静静地凝望着枕边人,聂瑜的脖颈线条像连绵的山脉,脖子的后方有一颗小黑痣。
第一次,他任由自己的目光像流水一样倾泻,不设提防,翻涌滚烫。
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对方,只差几毫米的距离,修长的五指僵在空中,良久,又悄无声息地收了回来。
费遐周紧咬下唇,只觉得鼻尖泛酸。
对于曾经的他而言,黑夜可怕而又漫长,落下的日光是折磨与耻辱到来的预警。
他在无数个寂静的夜里被拖至角落遭受酷刑,他挣扎却无法挣脱,呼救却无人回应。他知道别人是能听见的,无能的痛哭、歇斯底里的呐喊,他们都听得到,却装聋作哑,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,为他的遭遇献上无用的怜悯。
最可怕的从不是身体上的痛苦,而是被众人选择性抛弃。
没有人愿意为他的黑夜点亮一盏灯。他曾经这样以为。
可聂瑜是不同的。
聂瑜是天生的发光体,是航行在无垠苍穹的发光卫星,每一次的闪烁都是给予他的回应。
第二天的气温有了些许回升。
清早出门前,费遐周有些惆怅。在聂瑜的勒令下,他全副武装,耳罩、手套和雪地靴,从头到脚包裹严密,厚重的毛衣撑起鼓胀的羽绒服。他一身蓝色系的衣服,远远看上去像一颗蓝色的圆球。
然而出门前,聂瑜仍然不满意,扯着费遐周的书包带子将他拽了回来,又绕着他的脖子裹纱布似的缠上了一条围巾。
“今天回暖了,戴什么围巾?”费遐周要将这条绿色针织物撤下来,被聂瑜阻拦了。
“你感冒没好,要保暖。”
“绿围巾太丑了。”
“哦,我奶奶织的。我等会儿将你的评价转告她。”
“……”
费遐周将围巾取下来,平分对叠,再从中间位置重新围住脖颈,两边穿插,服服帖帖地裹在胸前。
临走前,聂瑜扫了一眼家里,盯着茶几上的手机问:“你的手机是不是忘拿了?”
“老师不准带手机,专心上学,少发短信。”费遐周答。
最寒冷的日子过去了,育淮的广播操时间改成了晨跑,全校几千人分成几批,乌泱泱地绕着操场和篮球场跑圈。学生们累得直喘气,中途仍不忘交头接耳。
聂瑜站在队伍的最后排,将黄子健拉到了身旁。
他问:“最近有什么人在育淮说得上话的吗?”
黄子健不假思索地答:“当然是聂哥您啊!您称第二,谁敢称第一?”
聂瑜抬手往黄子健后脑勺拍了一巴掌:“我问正经事呢,拍什么马屁!”
“我错了,我错了。”黄子健揉着脑袋说,“聂哥,你关心这个干什么?”
绕场三圈跑到了终点,队伍前方的人依次慢下了脚步,往操场外步行。
“只是有件小事——”聂瑜勾了勾手,黄子健凑过耳朵,“帮我找一个人,越快越好。”
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,黄子健和张晓龙站在附近人潮密集的十字路口盯梢。
张晓龙眯着眼,问东问西:“你看前面的高个子是不是?对街那个男的呢?”
黄子健啐他:“聂哥要找的是陌生面孔,对街王老三在这儿卖了多少年油墩子了?你敷衍谁呢?”
“这也不能全怨我啊,聂哥连那人长什么样都没说清楚,咱上哪儿找去啊?”张晓龙不服。
“那你也好歹动动脑子。”
正巧身后路过一个高个男生,人行道狭窄,他让也不让直直撞上身旁人的肩膀。张晓龙一个没站稳,摔了个屁股朝地。
“你给我站住!你没长眼睛啊!”张晓龙揉着屁股骂道。
对面亮起红灯,高个男生被往来车辆拦在斑马线之后,站在路边,纹丝不动。
张晓龙恼了,上去就拽人家衣服,嘴里嚷着:“跟你说话没听见啊?给我道……歉,啊啊啊!”
他刚摸到那高个男生的外套,手腕就被人拽住往前一扯,肩膀被扭转在身后,膝盖猛地受痛,“扑通”一声跪在了地上,痛得嗷嗷大喊。
黄子健迟钝地反应过来,赶忙跑上前。
“喂,前面的!你怎么撞了人还打人啊!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?”黄子健叉着腰瞪那高个男生。
高个男生的灰色风衣长至膝盖,戴着一顶鸭舌帽。他抬起头,余晖下露出一张灰白枯槁的脸,眼窝深陷,黑眼圈极深。
他昂起下巴,目光冷峻,如凛冽朔风。
“你倒是说说看,这是谁的地盘?”
太阳一下山,气温骤降。
晚间休息,费遐周怕冷,脑袋缩在绿色围巾里,一路小跑着回了家。
聂瑜在厨房里加热中午没吃完的菜,茶几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,发出“嗡”的一声。
犹豫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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