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亮注入眼眸,溢出的热情如灼灼烈阳。
这好像又太过了。
聂瑜抓了抓脑袋,干脆顶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走了出去,给新房客开了门。
出租的房间在楼上,一共两间面积相当的卧室,还有一条打通的长阳台,两三个人一起住也算宽敞。
通往二楼的楼梯窄小而陡峭,聂瑜小时候经常从楼梯上滚下去,摔一头大包。那人细胳膊细腿的,还提了只齐腰高的黑色行李箱,聂瑜想也没想就伸手接过对方的行李箱,无视对方警惕的眼光,搬上了楼。
这箱子比聂瑜预料中的沉得多,也不知道都塞了些什么。他穿越几十级台阶,到了二楼时累得不行。回头一看,人家房客正不慌不忙地往楼上爬,东张西望地打量。
家里到底比外头凉爽些,几阵风一吹,那少年脸上的红晕已然褪去,面色越发泛白。他始终紧抿着唇,右手攥着单肩包背带,也攥着几分小心谨慎。
聂瑜抹了把额头上的汗,说:“楼上是你一个人的空间,平常除了打扫不会有人进去。你可以自己配把锁,贵重的东西锁抽屉里。楼下两间房是我和我奶奶的——哦,刘美兰就是我奶奶——厨房、洗手间和客厅都是公用的。”
“噢。”房客伸手接过行李箱,指尖擦过聂瑜的手背,冰冷的。
“生活用品都准备好了,你有什么别的需要,可以随时找我。”聂瑜看着对方,伸出手掌。
“行。”房客仍是回了一个字,不冷不热的,说话时眼睛从不看向对话人。
他抬头检查了一下两个房间,挑了里头的那间,将行李箱塞了进去。他又转过头,见聂瑜仍站在阳台上,伸出的胳膊僵在空气里。
他问:“你还有事?”
聂瑜收回胳膊,不爽的心情表现在了语气里:“丑话说在前头啊。一年起租、押一付二、定金不退、损坏的家具电器另行赔偿。三餐全包,大家吃一样的,你要是想开小灶也行,每个月单交一笔钱。”
“哦。”
房客点点头,从单肩包里取出一个小钱包,抽出四张红钞票。
聂瑜以为他现在就掏钱,正想假客气两句,却听见对方说:“麻烦买点面包和牛奶,面包要全麦切片吐司,牛奶要全脂新鲜的。剩下的钱就当你的小费。”
聂瑜看着眼前崭新的钞票,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。
房客见聂瑜不动,又抽了两张钞票:“你先下去吧,我累了,晚饭时间再叫我。”
他利落地转过身,提着箱子往屋里走。
聂瑜的眉毛抽了抽。
“你先下去吧,我累了”。
这什么做派?给小费?把他当什么使唤了?
聂瑜“嘁”了一声,把钞票塞进兜里,骂骂咧咧。
“那个……”在房客关上纱门回屋前,聂瑜这么喊了一声,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,“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?”
房客转过身,大眼睛沉静如水,逆着午后阳光凝视着眼前人。
“记得。”他表情平静地说,“小学六年的零花钱全交了你的保护费,四年了,利滚利连本带息,是不是该还了?”
闹了半天,原来是老熟人。
聂瑜抹了把脸,扭头就走。
债主上门,就不该问。
聂瑜家每天傍晚六点准时吃晚饭。
他们家没有餐厅,所幸厨房也不算小,摆了张折叠桌,吃饭时就将桌子拉开,其他时间则收在墙角,不占地方。
聂瑜一天没正经吃饭,饿得直叫唤。
一米九的大块头,抱着碗坐在桌边,像是只等待开饭的大狼狗,就差伸出舌头吐两口气。
聂奶奶一边盛汤一边说:“楼上那位你见过了吧?他是你爸朋友的儿子,人家年纪小,你就把他当成亲弟弟,多多照顾着。”
聂瑜白眼翻上天:“他不就是几年前住在前面那条巷子的小屁孩吗?听说前些年搬去了建陵,怎么又回来了?”
“你还记得他啊?”聂奶奶惊讶,“你们好几年没见了吧?他搬走后你就没提过,我以为你朋友多,早忘了呢。”
“也就四年吧。”聂瑜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。
人的一生里有挺多个四年的。
说长不长,说短不短,足够聂瑜从初三上到高四,将当年扛着铁棍走街串巷的不良少年打磨成“金盆”洗手的复读生。
聂瑜想起当年干的浑事就浑身起鸡皮疙瘩,不良少年?有够“杀马特”的。
他想起楼上那位掏钱时的样子,鼻子里哼出一口气:“他就一小屁孩,哪儿算得上什么朋友。”
话音刚落,厨房门猛地被人推开,门沿擦着聂瑜的屁股撞在了墙上。
他捂着屁股连退三步,愠怒地看向身后,楼上的房客踏着天井里的阴影迈了进来。
“不好意思啊。”
这位不算朋友的房客声音阴沉。
“苍蝇叫太大声了,不知道门口有人。”
这个死小孩。
聂瑜舔了舔唇。
四年不见,人竟变得叛逆了。
新房客走进厨房的时候,聂奶奶已经将整张餐桌塞得满满当当。
“来来来,快来吃饭。你第一天住进来,奶奶请你吃点好的。”她热情地招呼道,“这是烤鸭,一定要蘸这个酱才好吃。这个是熏烧鹅,再吃点狮子头,我的绝活儿,小瑜最爱这个!”
老人家实在,鸡鸭鱼肉应有尽有,就是一片菜叶子都没有。
聂瑜捧着饭碗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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