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念!”
上官婉儿立刻展开奏折,声音低而清晰道:“陛下,臣已查实,周兴所拘捕六十四人中,四十三人与李唐旧事无关,反是曾与他有过私怨。其中十九人乃近年科举入仕的寒门士子,因不肯依附于他,便被罗织罪名,余下二十四人……”
她顿了顿:“或曾弹劾他酷吏行径,或曾讥他出身寒微……”
殿内烛火忽地一跳,映得武则天眸中寒光乍现。
李令月面无表情等待下文。
“好一个忠臣!”
武则天轻笑一声,嗓音却冷得渗人:“朕让他查谋逆,他倒先报起私仇来了!”
上官婉儿垂首,继续道:“另据察,养晦庄总管赵怀义,确系垂拱四年汝南溃兵,虽无实据表明其为李贞谋士,但此人当年所在部曲,确曾与越王亲卫同驻郧阳关三日,因精通炼药之术,被周兴改名换姓,收入麾下。”
武则天脸色更冷。
上官婉儿声音如冰泉淙淙,继续说明针对“丘神绩”指控所得调查结果:
“其二,洛州张氏灭门案。沸油灌耳虽无实证,然张家十六口投井时,井沿确有利刃划痕,且涉事田产今归周兴侄婿所有。”
“其三,御史王德谦之死。尸首虽未喂犬,但验尸格目载‘胫骨尽碎,如受车裂’,表明死前确受酷刑,虐杀之事并非虚言。
“其四,河南赈灾案。陈米饲鹤属实,药圃地契亦与灾民卖田文书日期吻合,至于家书,暂无实证,恐怕还需问过丘将军。”
“其五,‘周天子’之说,不能确定,不过,臣带鸢卫暗查养晦庄时,发现庄内有多重密室,设有机关门,其上机关锁繁复程度不下机关城【九宫千机锁】……”
李令月越听越吃惊。
沸油灌耳、尸喂獒犬、陈米饲鹤……
还有“周天子”?!
陆沉渊这是把丘神绩的奏折改成什么样了啊?
咔嚓!
武则天心中震怒,一把握碎了圈椅扶手。
就在这时,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,一名女官仓皇跪倒:“陛下!大云寺急报——弥勒佛像泣泪,数千百姓跪请严惩酷吏!”
空气骤然凝滞。
上官婉儿大惊。
武则天飞快瞥一眼李令月——李令月还沉浸在对陆沉渊大改奏疏的惊奇中,脸上只有意外、吃惊,再无其他。
武则天松了口气,对李令月道:“太平,你对此有何看法。”
李令月回过神来,当即敛衽行礼:“陛下明鉴!此事蹊跷之处甚多,佛像泣泪虽显神异,然恰在此朝局动荡之际发生,未免过于巧合。儿臣恐有人假借天意干预朝政,意在营救狄仁杰等人。”
她略作停顿,又正色道:“然国法岂可因神迹而废?若狄相等确有谋逆实据,自当严惩不贷;若属诬告,亦不能因周兴之过而矫枉过正。”
她抬眼直视武则天:“儿臣以为,当由大理寺、刑部、御史台共同审理,先查明真相,再行定夺!”
上官婉儿闻言,有些意外。
武则天凝视女儿良久,忽然轻笑:“很好,越来越有长进了。”
她沉吟片刻,说道:“自朕掌国以来,向来以法度治天下。”她声音不疾不徐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说道:“大理寺卿周兴既已查实其滥权枉法,自当严惩不贷!传旨,将周兴即刻收监,着来俊臣主审其罪,至于岑长倩、欧阳通等人……”
她眼中闪过一丝阴霾:“移交御史台重审……刑部、大理寺协同办理。”
上官婉儿运笔如飞,在诏书上落下端丽的楷书。
她低垂的眼睫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释然——至少,那些忠直之臣有了活路。
李令月面上恭敬,不动声色,心里也不由松了口气。
他真的做到了!
周兴落于来俊臣之手,两个酷吏狗咬狗,等待他的只会是生不如死,必然要认罪!如此一来,谋逆之说也就站不住脚,岑相、狄阁老等人自然就能安稳度过难关了。
……
大理寺铁狱。
周兴手持烧红的铁钳,正抵在路辅元的咽喉处,狞笑道:“路尚书,再不画押,下一处可就是眼睛了——”
突然,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。
他皱眉回头,只见几名狱缇押着几个衣衫凌乱的官员踉跄而入,为首那人满脸血污,却仍厉声喝骂:“周兴!你竟敢因私怨构陷朝廷命官!魏王殿下绝不会放过你!”
周兴瞳孔骤缩——兵部司库郎赵肃?!
此人明明是武家党羽,怎么会抓到这铁狱来?
他猛地转向身旁的断魂:“谁下的牒捕?!“
断魂也是一愣:“不是大人命人送到我等手上的亲笔手令吗?”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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